鸦

今天回复一位读者朋友时，我提到自己对苏万的偏爱。

《沙海》有关少年篇的故事里，塑造了性格迥异的三位少年，其中以黎簇为主视角，展开了对整个故事的叙述。我初看少年篇时，就觉得新三角并非对照铁三角而构设的，说到底，《沙海》更像吴邪一个人的故事。这三位少年，都是为了描述吴邪。

也因此，三位少年的身上各自都有吴邪的影子：黎簇代表吴邪反抗命运的决绝；苏万代表吴邪天真善良的心性；杨好代表吴邪卷入风波的无奈。他们各自拥有的特质让他们迈向了不同的命运。过于叛逆的黎簇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他或许能成为新一代的传奇，却也成了吴邪的“孽债”；与吴邪命运相似却没有吴邪内心力量去支撑自己熬过这些沉重的杨好，最终不得不跟在霍道夫身边，他不能操纵自己的命运，只能将一切寄托他人之手、沦为被摆弄的傀儡。

唯独苏万，他得以跟在黑瞎子的身边，一边是原作者提到他有机会上中国地质大学（这与吴邪读的浙大一样，是国内一所一流学府，同为211、985重点教育建设项目），另一边他《盲塚》中的表现可见他并未完全脱离这些事情。可以说，他几乎算三个人结局最好的，不仅有人照看（通过《盲塚》可以推断苏万跟胖子、吴邪关系都不错，和黑瞎子半同居状态），而且人生的选择也更多。他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家境优渥的富二代或令人欣羡的名牌大学高材生；也能追随着这些传奇们的脚步，写下自己人生一笔精彩绚烂的故事。

一方面，苏万的“遇事有准备”个性，使他有了更多决定自己人生的机会；另一方面，他的心性最终造就他的思考方式，无形中更接近吴邪。

《沙海》第三卷里，最能体现苏万这个角色的故事章节并不多，但已经足够说明苏万的本性与吴邪相近。他和吴邪一样，出身的家庭环境不错；未来能考上这样厉害的学府意味着他们学习能力强、也足够聪明；尽管家里应该替他准备好往后的人生，但实际上父母对他的交友圈子从不限制，甚至有些放任自流，可见家里的氛围宽松自由。他的心始终都是温软善良的，甘愿当一个开心果、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弥补身边两个朋友人生缺口中承受的痛苦。

不正像吴邪？

“在和黎簇、杨好成为朋友之后，他学到了更多东西，他最大的感触是，自己以前抱怨的平淡的人生、固定的将来是多么的难得。

他这样的一个从小在父母的权威下长大的孩子，和黎簇、杨好那样被命运逼迫出来的，有很大的区别，天知道他需要花多大的改变才能和这些人成为朋友。而且是真正的朋友。

他能感觉到这些人不在乎之下的苦楚，他总是想当一个开心果的角色，自己拥有黎簇和杨好没有的很多很多东西，那为何自己不努力去为他们做一些事情，让他们拥有这个朋友可以弥补他们人生中那些痛而不可言说的缺口。

不过这一次，场面超过了他能控制的范围，他习惯性的吐槽，开玩笑，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人到了一定份上，不论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是一样的渺小，即使是他这样，觉得自己正面的看待一切。”

——《沙海》第三卷第四十三章

“我有什么重要的，我是一个闷油瓶生命中总有一天要告别的人，是一个耽误胖子发财和结婚的人，我让小花倾家荡产，让秀秀至亲分离，让我父母终日生活在我要走上三叔老路的恐惧中，我远配不上我爷爷给我的无邪二字，但在我稀里糊涂的前半生，过的无比的精彩，我看到过人间无数的奇景，我有着世界上最神奇最有故事的伙伴，我们在峭壁高歌，在雪山诵经，在戈壁对酒，在海上看月。

我这辈子已经够了。

我这么辛苦，就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你们怎么都不明白呢？”

——《重启之极海听雷》第一百四十一章

感知自己渺小的苏万，认为自己“没有那么重要”的吴邪，他们面临着层层生存恐惧压迫的情况下，做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选择。

苏万说服黑瞎子时，问了他一句话：吴邪的计划，如果是一个好计划，不应该把你的牺牲计入在内，不妨思考一下，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吴邪，而不是我，他会不会因为你的安危，放弃之前设计的一切？

黑爷当时知道这句话的答案，吴邪会的，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那时候，他仍觉得自己不会被苏万说服，哪怕他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个孩子有着惊人的说服力。但他却告诉苏万，有些人就是你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去成全他。

但是，这场拉锯的结果我们都很清楚，黑爷败给了这个孩子。他选择用苏万的方法，和苏万告别，独自一个人逃出去。而被留下的苏万，面对着四下无人、危险重重的未知将来，等一个不知道终究会不会到来的救援，最后害怕得没能忍住哭泣。

他怎么能够不害怕？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别人的生活里最大的压迫只有高考渐进的倒计时高悬头上，而他却要惦记着随时可能没命。他甚至梦见黑爷的失败，永远没有救援的梦魇缠绕着他。我几乎无法想象那种几乎逼疯人的高压恐怖之下，苏万到底怎么还能够振作起来。但是我确实认为，比起黎簇和杨好，那个目送黑瞎子离开、等一个不知何时会来的救援，在沙层底下因恐惧而哭泣的少年，真的很帅气。

尤其最后，他决心走出精神崩溃而把握住了唯一可以出去的时机、选择自救，我不难想象为什么黑爷在再次见到他时，从惊讶到大笑得伤口都要裂开。不仅发自内心由衷替苏万感到高兴，而是他真的服了这个小子，那一刻，我觉得他真正相中了苏万。

根据原作里对黑爷的描写，许多人都想跟他学东西，并且他的确有教无类、擅长根据徒弟特质教出一些真本事来。连吴邪也不例外。但即便吴邪，与他渊源这样深，拜师的路都属于走后门。黑爷却在回去的路上屡次询问苏万未来的打算，到终于说出他真正想要对苏万说的话，苏万是他主动收下的弟子。即便这个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说自己宁可去报英语加强班。但黑爷也愿意放下往日对收徒的严苛标准，主动劝了一句：你的命运已经发生改变了，在我还没有完全看不见之前，相信我，和我学点东西，你以后不会后悔。

可见他不是一般青睐苏万。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好师傅未必教出来都是好徒弟，黑爷活那么长的时间，领进门的肯定不少，如今活着的大概只剩下吴邪和苏万两人。不能说黑爷不是好师傅，但他们要面对的事情之凶险无常，人哪天没了也不值得奇怪。我觉得黑爷习惯得有些麻木，甚至意兴阑珊，对收徒一事兴致缺缺，所以更有意刁难。

最初沙漠之下，黑爷只觉得苏万日后必成大器；最后离开沙漠，他却主动提出让苏万跟着他学一点东西。直至《盲塚》发生的时间，他依旧将这个徒弟带在身旁，足可见其看重。

哪怕不从CP的角度去描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苏万对黑爷也是特别的。但这一切都源自于苏万本身值得这样的青睐。一个能够在重重凶险环伺之地，最后说出“时机允许之时，绝不坐以待毙”，迈向未知的恐惧的人，他再弱小，也坚强到令人折服。

就像吴邪，当他推演了无数遍沙海的计划、当下决心执刀那一刻，那个让一切都会变得不那么难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命运压得他喘不过气，周围不知道什么人能信什么人不能相信，敌人环绕，潜伏阴影中的危险步步逼近。吴邪没有坐以待毙，他选择不再当羊圈里任人屠宰的“羊”，而是化身猎手，化身成为那些长年于黑暗处猎杀的捕猎者们都恐惧的神话。最重要的是，他的的确确，凭着他自己，做到了这一切。

这样的人，如何不叫人心折？

因此，我对苏万的偏爱不是没有道理的，从他身上，我真切地看到吴邪的身影。尽管我认为他未来走上的会与吴邪不一样的道路，但正因如此，有关他的后续故事我同样期待。